\"替身来了...\"她嘶哑着重复这句话,手腕铁链发出清脆的碰撞声。窗外槐树断枝处,父亲的身影从树影中走出,七岁孩童的面容与白发老翁的身躯诡异融合,瞳孔里燃烧着幽蓝的鬼火。
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斜斜地照在胎衣上,朱砂字迹在暗处泛着妖异的红光。我颤抖着拿起胎衣,指尖触到边缘缝着的头发时,突然听见床底传来婴儿的啼哭。声音由远及近,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地板下缓缓爬出。
\"这是你爸的胎衣...\"奶奶的呓语突然在耳畔响起,我猛地回头,却见她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,蓝布衫的衣角拂过我的脖颈,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,\"当年他本该是个死胎,可槐树精把他炼成了活人。\"
地板缝隙中渗出的泥浆越积越多,逐渐漫过我的小腿。泥浆里浮动着零星的纸钱,其中一张泛黄的冥币上竟印着父亲的脸。我蹲下身想捞起纸钱,指尖却被泥浆里的碎骨划破,血珠滴入泥浆的瞬间,整滩泥浆突然沸腾起来,无数惨白的脸从泥浆中浮出,齐声哭嚎:\"还债!还债!\"
\"槐树精用你爸的胎衣做了替身符,每二十年需取至亲血脉续命...\"奶奶的声音里带着诡异的笑意,她伸手抚过我额头的伤口,血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,在地板上蜿蜒成血色的符咒,\"现在轮到你了。\"
樟木箱底的铜钱突然发出嗡鸣,三枚钱币在地板上自动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。钱币中央浮现出一团黑雾,雾中逐渐显出奶奶年轻时的模样:她跪在槐树下,怀中抱着浑身青紫的婴尸,指甲深深抠进泥土里。闪电劈开云层,映得她惨白的脸愈发可怖。
\"当年我求槐树精救我儿子,它说需用至亲之血养槐树二十年...\"黑雾中的奶奶突然抬头望向我,眼眶里涌出两条血泪,\"可你爸的命终究是被偷来的,现在债主找上门了。\"
铜钱嗡鸣声越来越响,地板开始剧烈震动。阁楼门缝中涌进的泥浆里,突然浮出一具浑身缠满锁链的女尸——她的面容与奶奶如出一辙,只是皮肤溃烂如腐肉。女尸挣扎着向我爬来,锁链拖地的声响与梦中地府的哭嚎声渐渐重叠。
窗外槐树的断枝处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青光,树影在月光下扭曲成巨大的骷髅。树干上裂开一道血红的缝隙,缝隙中伸出无数枯瘦的手臂,指甲缝里嵌着碎骨与发丝。槐树精的声音从缝隙中传出,沙哑如锈蚀的铜锣:\"二十年之约已至,血债血偿!\"
佛珠残骸在此时突然自动悬浮,血珠在空中连成红线,红线末端直直指向我的心脏。奶奶的身影在红光中愈发模糊,最终化作一缕黑烟钻入佛珠。佛珠骤然迸发出幽蓝的火光,将我笼罩在诡异的蓝光中。
\"囡囡,你爸的魂在槐树里受尽折磨,只有你的血能救他...\"佛珠中传来奶奶凄厉的嘶吼,蓝光裹着我的身体逐渐下陷,地板在蓝光中化为无底的深渊。深渊底部,父亲的面容从泥浆中浮出,七岁孩童的面庞与白发老翁的身躯诡异融合,瞳孔里燃烧着幽蓝的鬼火。
我跌入深渊的瞬间,记忆碎片如暴雨般袭来。十二岁那年暴雨夜,奶奶跪在佛龛前喃喃自语:\"当年不该把你爸送走...\"照片中的年轻女子抱着婴儿站在老宅门前,背景里模糊的身影竟是父亲!原来奶奶送走的不是父亲,而是襁褓中的我。
佛珠蓝光在此时爆开,将我炸回现实。阁楼地板上,胎衣、铜钱、佛珠残骸自动排列成诡异的血阵。奶奶的遗像在血阵中央缓缓浮现,嘴角渗出血泪:\"当年槐树精要我拿亲生女儿的血养槐树,我换了你的命,如今债该还清了...\"
窗外槐树精的嘶吼声愈发逼近,断枝处的青光已照亮整个老宅。泥浆从门缝涌进的速度越来越快,泥浆中浮出的惨白面孔里,竟开始出现我的父母、邻居、甚至小学同桌的脸。他们齐声哭嚎着:\"还债!还债!\"
佛珠蓝光再次浮现,在地板上映出两个选项:一是割腕取血喂养槐树,二是点燃胎衣破除诅咒。我颤抖着摸向床头柜的剪刀,刀刃却在触及手腕时顿住——奶奶临终前攥着佛珠喃喃自语:\"别让他们带走我...\"她颤抖的蓝布衫下,藏着怎样的恐惧与愧疚?
突然想起日记本中泛黄的剪纸\"囍\"字,缺角处用朱砂写着:\"偷来的命,终需血偿。\"胎衣上的生辰八字与我手腕内侧的胎记完全重合——原来我的出生本就是一场偷天换命的骗局。
泥浆已漫过我的胸口,惨白的面孔开始啃噬我的皮肤。佛珠蓝光与槐树青光在空中交织成漩涡,奶奶的魂魄从佛珠中窜出,直扑我的咽喉。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我的脖颈,嘶哑着喊:\"快取血!救你爸!\"
剧痛中我瞥见胎衣边缘的第七根头发——那分明是我的发色。记忆如闪电劈开迷雾:父亲并非奶奶亲生,而是槐树精用死胎炼成的替身!奶奶用我的命换了父亲的二十年寿命,如今槐树精来索讨真正的\"替身\"。
我抓起剪刀刺向胎衣,刀刃割破朱砂生辰的瞬间,整间阁楼爆发出刺目的金光。槐树精的青光在金光中轰然碎裂,泥浆与惨白的面孔如冰雪般消融。奶奶的魂魄在金光中发出凄厉的惨叫,化作一缕黑烟钻回佛珠残骸。
地板上的血阵逐渐逆转,佛珠血渍凝结成血色的\"赦\"字。窗外槐树断枝处涌出大量黑烟,烟中传来槐树精不甘的怒吼:\"二十年后再见!\"金光裹着我的身体腾空而起,穿越层层血雾,最终落在老宅门前。
晨光熹微中,我站在老宅门前,掌心胎衣残片已化为灰烬。巷口老槐树焦黑的断枝上,隐约可见\"光绪二十年\"的刻痕。佛珠在怀中发出温润的光,血渍竟转为琥珀色。远处传来婴儿的啼哭,我转身望去,却见襁褓中的女婴正躺在青石板上,襁布上绣着残缺的\"囍\"字。
女婴睁开双眼,瞳孔里映出我的面容。她嘴角微微翘起,仿佛在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