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松嫩平原笼罩在浓稠的雾气中,午夜时分,工地上的探照灯在潮湿空气中晕染出昏黄的圆晕。老李裹紧军大衣蹲在活动板房门口抽烟,烟头明灭的火光映得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格外瘆人。
远处传来金属撞击的脆响,像是有人用铁器敲打裸露的钢筋骨架,又像是某种大型生物在咀嚼骨骼。他猛地掐灭烟头,发现雾气正从地底翻涌而起,脚手架的轮廓在扭曲中化作张牙舞爪的巨兽,挖掘机停滞的巨臂宛如石化龙爪,将整个工地笼罩在某种不可名状的压迫感中。
三个月前,开发商陈总站在推土机队列前,将王教授递来的古籍复印件踩在脚下。
\"封建糟粕也配拦我的五星级度假村项目?\"他嗤笑一声,皮鞋碾过泛黄的纸页,古籍上\"萨满圣地禁动\"的朱砂字样在褶皱中若隐若现。
机械轰鸣声碾过最后一座萨满石堆时,王教授跪在碎石堆里,颤抖的手指抚过残存的符文,泪水与泥土混成泥浆。
那些刻满符文的青石在碾压下迸裂,石缝中渗出的暗红色痕迹蜿蜒如蛇,空气中突然飘来若有若无的青铜铃铛声,清脆如冰裂。
当第一具工人尸体被发现时,警方在死者口中发现了卷成筒状的黄纸符咒。
符文用朱砂绘制,边缘浸透暗红,仿佛被鲜血反复浸泡过。法医初步判定为心脏骤停,但死者的瞳孔却呈现出罕见的竖瞳状态,像是被某种古老巫术操控。消息在工地不胫而走,民工们传说这是\"萨满老祖显灵\",再没人敢靠近被推平的石堆遗址。
老李记得那天凌晨,他看见死者的工友小张站在活动板房顶,对着月光喃喃自语:\"老张死的时候,嘴角还挂着笑呢,像是在看什么好玩的东西...\"
第七具尸体出土时,王教授终于从市档案馆的密档中找到了答案。
泛黄的宣纸上记载着清乾隆年间的一场秘事:萨满部落为反抗清军征伐,在此地举行\"锁龙阵\"祭祀,将阵眼符文刻入九十九块青石,并预言\"凡动此石者,必遭血咒\"。
那些散落在工地各处的工人尸体,恰好连成了古籍中锁龙阵的九宫方位。
更令人心惊的是,每个死者口中都含有一枚不同的符咒,符文笔画与锁龙阵的青石纹路严丝合缝。
深夜,王教授带着拓片独自重返工地。
雾气突然从地底翻涌而起,手电筒的光束在浓雾中像被吞噬的星火。他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了脚踝,低头时却见拓片上的符文竟开始蠕动,仿佛活生生的虫蚁。
剧痛袭来时,拓片已化作万千光点飘散,他看见无数模糊人影在光晕中起舞,萨满的法鼓声、铃铛声与吟唱声交织成远古的咒语。恍惚间,他被人形黑影按倒在地,脖颈处传来青铜铃铛的冰凉触感,耳边响起低沉的满语:\"锁龙阵已破,尔等当受血祭。\"
次日清晨,王教授在医院醒来,胸前挂着那枚从工地带出的青铜铃铛。护士说他送来时浑身泥渍,却一直在重复\"锁龙阵...九宫...\"的字句。与此同时,网络上疯传着工地闹鬼的短视频:浓雾中若隐若现的萨满舞影,挖掘机无故启动却疯狂撞击石堆残骸,最诡异的是,所有视频在拍到符文时都会出现严重雪花噪点。
陈总办公室的电话被打爆,投资方的质问声与村民的抗议声此起彼伏。
舆论风暴席卷而来时,陈总被迫站在镜头前解释。
\"这只是施工意外,那些封建迷信...\"他话音未落,远处突然传来清脆的铃铛声。二十名身着萨满服饰的老人缓步走来,为首的阿古拉手持法鼓,苍老的嗓音穿透人群:\"你们挖出的不是石头,是我们祖先的骨头。
锁龙阵镇守的不仅是萨满圣地,更是我们民族的血魂。\"老人的法鼓上缠绕着褪色的红布条,每一条都绣着青铜铃铛的纹样,与工地出土的符文如出一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