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晨。

正月的日子一天天过去，年味渐行渐远，百姓们陆续回到工作岗位，生活恢复了往日的平静。

官场事务一向是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，昨日的宴席也不例外。自最早醒来的一批人将宴会上的所见所闻传播开来后，七国使者与百官的献礼迅速成为街谈巷议的核心。特别是吴巨送给子楚的那面玻璃镜，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。

“你们没亲眼见过那镜子，简直光彩夺目，比铜镜清晰百倍，不，万倍！”

然而，众人半信半疑。就在大家认为这只是夸大之词时，陆续清醒的宾客证实了这一说法，纷纷表示：“确实如此，他没有骗人。”

于是，玻璃镜继对联之后，成为咸阳城的新晋热议话题。

吕府。

吕凝一早就听到了这个消息，思索片刻后，她没有直接去找吴巨，而是径直走向书房。

吕不韦正躺在沙发上，脸上随意搭着一本书，鼾声阵阵，若非至亲之人，绝难窥见他这般慵懒模样。其实就连吕凝也鲜少见到父亲如此放松的状态，只因昨日饮酒过多，今日早早起来处理完急务后，他又回到书房继续休息。

“何事？”吕不韦听到脚步声，略抬眼皮，看清是吕凝后，又闭目假寐。

“父亲。”吕凝蹲下身。

“嗯？”

“那玻璃镜……是真的吗？真如传言般清晰？”吕凝充满好奇地询问。

吕不韦侧头瞥了一眼，问道：“很想知道？”

“是的！”吕凝连连点头。

想起吴巨昨日对自己的提及，吕不韦开口道：“你去一趟吴府。”

“去吴府做什么？”吕凝疑惑地眨眼。

“去了便知。”吕不韦希望给两人留下一份惊喜。

“那您要不要同我去？”

“不必了，你自己去吧。”

“好吧。”吕凝点头应允，欢蹦乱跳地离开。

吕不韦打了个哈欠，嘟囔着说：“去了也没我的份，他只给你做了一面，我去干什么？”说完翻了个身继续睡。

……

同一时间，吴府内。

吴巨和嫪毐刚结束一场剑术切磋，正在喝水休息。

嫪毐想起最近几次切磋中吴巨的表现，忍不住问道：“你的感觉似乎远超常人？”

“确实如此。”吴巨点头承认，这种超越常人的五感自他获得霸王之力起便开始显现。

嫪毐露出一丝羡慕之色，即便对于他这样高手来说，吴巨的天赋也算得上顶级。

天生神力加上灵敏五感，仅凭这两点就足以让吴巨达到所谓第四层的境界。

实际上，吴巨已隐约触及第四层的边缘，只是尚缺关键一步。

“你应该加强五感训练，不然就太可惜了。”嫪毐认真建议道。

“为何这么说？”吴巨有些不解。

嫪毐思索片刻后回答：“大多数五感强大的人都是后天努力的结果，就像战场上久经考验的老兵能准确感知危险，这就是一种五感锻炼的结果。这种锻炼效果显着，甚至能让能力翻倍增长。你的起点高于常人，潜力自然更大。”

“那我该如何练习呢？”

嫪毐稍作沉吟，“让我想想师父以前是怎么教我的……嗯，回头我会准备些东西，下周开始吧。”

“好，事成之后定当重谢。”

“不必客气。”

这段时期，吴巨和嫪毐相处时大多以此方式交流，嫪毐对吴巨在剑术及其他方面的修炼提供了不少帮助。

当然，嫪毐并非毫无所得。

吴巨已正式聘请他为剑术老师，给予的薪水非常优厚。

更为重要的是，在日复一日的切磋中，嫪毐得以面对吴巨那举世罕见的强大剑势，从而大幅提升了自己的以柔克刚之术，毕竟过去他从未遇见过这般强劲的对手。

嫪毐坦言，吴巨是他难得的陪练对象，对自己的剑术提升显着。两人刚说完话，便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。

回头一看，原来是吕凝和魏磬站在院子门口。吕凝本独自前来，却在门口偶遇同样听说玻璃镜之事、正欲前往吴巨小院探查的魏磬，于是两人同行而来。

“吕姑娘，魏姑娘。”嫪毐拱手行礼后转向吴巨，“要不今日就到这里吧，我得回去准备东西。”

“好，辛苦你了。”吴巨点头回应。

嫪毐挥挥手，持剑离开。吴巨目送他走远后，笑着问吕凝和魏磬：“你们怎么来了？”

“听说你昨日送给大王一面玻璃镜？”吕凝满怀期待地追问。

“嗯，没错。”吴巨点头确认，“你们就是为了这个来的？”

“正是！”二人齐声附和。

吴巨喝完杯中水，随即起身说道：“跟我来吧。”转身朝屋内走去。

吕凝和魏磬紧随其后。吴巨的小院中有一间屋子禁止仆役进入，那是他的私人实验室。室内摆放着各种奇异装置，如烧杯、沸腾的蒸馏器以及桌上零散的半成品和原材料。

深入实验室，吴巨来到一件长方体物品前，将其置于自制的小推车上推出，并揭开覆盖的第一层黑布。

刹那间，吕凝和魏磬被反射的光芒刺得闭眼片刻，待适应后再次睁开。

“这就是玻璃镜！”二人走近镜子前，镜中清晰映出她们的身影， ** 丝都纤毫毕现，这是铜镜无法企及的效果。

吕凝伸手触碰镜面，镜中人物亦随之模仿她的动作。

“竟然这般相似！”吕凝惊叹不已。

“确实很像！”魏磬立刻认同，觉得外界对玻璃镜的赞誉实至名归。

吴巨拿出的是一面全身镜，魏磬和吕凝站在镜子前欣赏自己的装扮，越看越满意。女性天生爱美，她们立刻喜欢上了这种玻璃镜。

“等等，师父，怎么只有一面镜子？”魏磬忽然意识到问题。

“没错。”吴巨回答。

“这镜子是给我的还是给吕姐姐的？”魏磬追问。

吴巨翻了个白眼：“你觉得呢？你舍得跟你师娘争吗？”

魏磬吐了吐舌头，转身继续端详镜子中的自己。

两人关系确定后，吕凝听到吴巨称她为师娘已不再觉得奇怪。

她轻轻走到吴巨身旁，吴巨以为她有悄悄话要说，靠近了些，但吕凝踮脚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，说：

“谢谢。”

这时她终于明白了吕不韦之前的暗示，这面镜子肯定是吴巨早已准备好的。

吴巨笑了，拉起她的手，然后对魏磬说：“别看了，我也给你准备好了，只是还没完工，估计下午就能完成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魏磬高兴地转过头。

吴巨指向实验室桌上的一块同等大小的玻璃，上面已有一半镀上了银，这就是尚未完工的镜子。

魏磬开心地笑起来，走到吴巨身边：“我就知道师父不会忘记我！”

这回换吴巨翻白眼了。

吴巨拿起两面圆形的小镜子，每面约五十厘米宽，圆形规则，边缘嵌着细细的金边，与全身镜一样采用玻璃材质，质地、厚度和清晰度完全相同。

“这两面小镜子放在梳妆台上正好合适，化妆时比全身镜方便多了。回头你们一人拿一面，凝儿顺便也带一面给伯父，他从昨天就开始念叨这玻璃镜了。”

这种小镜子比全身镜简易许多，吴巨制作了五面。吕凝和魏磬对吴巨的巧思感到意外。

“师父竟如此细致地考虑到了这一点。”魏磬惊叹道。

“这是对市场需求的敏锐洞察。”吴巨回答。

吕凝评价道：“全身镜适合日常穿搭，而这种小镜子更适合化妆。”

此时，仆役前来通报：“家主，有几位客人来访，包括王朱颜、冯闻竹、林家、郑家，还有几位宗室公主。”

吴巨和吕凝相视一笑，明白来意。

“走吧，去见见这些贵客。”吴巨对吕凝和魏磬说。

三人来到前厅，只见几家夫人和宗室公主已落座。

“几位早安，不知今日来访所为何事？”

吴巨坐下后为自己倒了杯茶。他与几位夫人同朝为官，关系亲密，无需过多寒暄。

王朱颜笑言：“吴大人不必故作不知，我们此行目的您定清楚。”

她期待地问：“您还有多余的玻璃镜吗？”

王朱颜是王龁的孙女，与吴巨交情甚笃。

“目前没有现货，但可以定制。”吴巨果断地说。

王朱颜疑惑地问：“这是什么意思？”

吕凝微笑着解释：“意思是他的库存已经售罄，但之后还会继续制作。”

“那会对外销售吗？”冯闻竹满怀期待地问，她是冯去疾的女儿。

毕竟这镜子是作为献给大王的礼物，性质特殊，若是她们拥有，可能会被视为僭越。

“有生意不做岂不是傻？”吴巨轻啜了一口茶。

他早已考虑过这个问题，昨晚喝醉时曾向子楚询问，子楚表示应该卖就卖，无需顾虑太多，他自己也会再买一面，这样章台宫和寝宫各放一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