---
**后续:镜渊**
一个月后,纪念碑在旧教学楼原址落成。碑文记载了陈雨桐的事迹,底座嵌着镜子残存的碎片。每当黄昏时分,镜面会倒映出十二个孩子嬉闹的身影,领头的女孩左鬓簪菊,脖颈上的红领巾在风中轻轻摇曳。
但没人知道,深夜零点,镜面会泛起血水涟漪。若有学生靠近,便能在倒影中看见自己的脖颈后,立着一张溃烂的脸...**3月20日 星期日 大雪**
纪念碑揭幕仪式上,铜牌与镜框残片接触的瞬间,整片天空骤然黯淡。校长的手颤抖着将铜钉砸入锈迹斑斑的镜框,我听见雪地里传来指甲刮过玻璃的尖锐声响。陈雨桐的脸从飘落的雪片中浮现,左鬓的白菊被寒风撕扯成碎片,嘴角的血痕蜿蜒如一条冻僵的蚯蚓。她脖颈后的红绳突然绷直,将老吴猛地拽向人群。
老吴的惨叫声刺破风雪。他脖颈后渗出沥青般的黑液,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褶皱剥落,露出底下腐烂的肌肉。那些溃烂处爬满细小的银鱼,在他皮下疯狂游动。\"来不及了!她们在雪里...\"他的喉管被黑液堵死,最后吐出的音节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响。人群尖叫着四散逃窜时,我瞥见陈雨桐的指尖从雪堆中伸出,死死扣住老吴的断指。
小雨拽着我的袖口狂奔,旧教学楼的走廊积雪已融化大半,霉斑却在地面汇聚成一张扭曲人脸。瞳孔位置的暗红水珠滴落时,我分明听见地底传来孩童的嬉笑声。镜面残骸突然迸裂,碎片刺入掌心,血珠溅在镜框上,与1938年的血迹在雪光中完美重叠。
1938年的画面在残镜中剧烈晃动:陈雨桐的长发被窗棂勾住,发梢滴落的血在雪地上画出诡异的符文;地窖里,十几个孩子蜷缩在墙角,红领巾被血渍浸透成暗紫色。突然,所有孩子的脖颈同时转动180度,溃烂的面孔与陈雨桐一模一样,嘴角裂开到耳根,露出漆黑的口腔。
\"她们被换走了...\"小雨的瞳孔泛起灰雾,指尖戳向镜面。残片骤然迸裂成千万利刃,雪亮的玻璃碎片刺入她掌心,血珠溅在镜框上,竟与1938年的血迹完全重合。她突然咯咯笑起来,声音混着金属摩擦的沙哑:\"七点...该送她们上路了。\"走廊尽头,陈雨桐的白菊从雪堆中缓缓升起,花瓣上凝结着十二道血痕。
---
**3月21日 星期一 暴风雪**
昨夜,小雨的床位空了。宿舍窗台上摆着三支枯萎的白菊,花蕊处用血写着\"替我照顾好她们\"。我翻出李瑶笔记本,发现扉页照片背后有层隐字——用指甲刮开泛黄涂层,露出1938年的地窖结构图,标注着\"红衣引魂,铜铃镇魇\"。结构图下方,还有一行被血渍覆盖的小字:\"第七个雪夜,她们会来找替身。\"
暴风雪封了校门。我抱着一捆红绳和铜铃冲向旧教学楼,积雪已齐腰深。每踩一步,雪堆里便浮起半截腐烂的手掌,指尖缠绕着断裂的红绳。走廊霉斑人脸突然睁眼,暗红瞳孔盯住我的脖颈。镜面残骸处传来金属摩擦的笑声,陈雨桐的脸从雪堆里浮起,头发缠着老吴的断指。
她突然拽住我的脚踝,腐黄的牙齿咬住红绳:\"替我...杀了她们...\"雪地上浮现十二道血脚印,足印深处渗出1938年的老血。我顺着脚印挖开冻土,撬开锈迹斑斑的铁门时,雪光骤然熄灭。地窖里,十二具穿着校服的尸体整齐排列,脖颈后簪着白菊,手腕系着红绳铜铃。
最角落的\"李瑶\"突然睁眼,灰白的瞳孔盯着我:\"下一个是你。\"她的嘴角裂开,露出陈雨桐的脸。十二具尸体同时起身,红领巾在黑暗中飘动,发出孩童嬉闹的咯咯声。我疯狂挥动铜铃,符文校服迸裂出金光,将尸体重新压回地面。
---
**3月22日 星期二 阴**
警方在地窖发现十二具尸体,皆死于1938年轰炸。我的扫帚柄上沾着陈雨桐的血,掌心镜框碎片怎么也洗不掉。深夜,手机自动播放李瑶失踪前的录音:\"我在镜子里...看见陈老师笑着梳头,她的头发缠着所有失踪人的名字...\"录音末尾,传来十二道孩童的呼吸声。
校史室档案突然自燃,火光中露出一页密文:\"壬寅年殉难者需以红衣引魂,铜铃镇魇,每逢大雪,轮回启。\"我撕开校服,发现内衬绣着暗红符文,与镜框小篆完全一致。符文间,隐约可见十二道孩童的轮廓。
---
**3月23日 星期三 血月**
血月当空,纪念碑底座渗出暗红黏液,在雪地上画出蜿蜒的符文。我穿着绣符校服,将红绳系在镜面残片上,铜铃悬于地窖入口。陈雨桐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,十二道红衣身影自雪中浮现,脖颈后皆是我的面孔。
\"替我照顾好她们...\"她的笑声混着十二具尸体的呜咽。铜铃突然震颤,符文校服迸裂出金光,镜框吸走所有血渍。雪地上,十二具尸体化为灰烬,白菊重新绽放如初。陈雨桐的脸终于消散,只余一句叹息:\"谢谢。\"
---
十年后,我成为新任校史管理员。每当大雪,总有人看见纪念碑底座的镜框残片泛起涟漪,映出十二个孩子嬉闹的身影。领头的女孩左鬓簪菊,脖颈的红领巾在风中轻轻摇曳,身后跟着一个模糊的红衣人影。
今夜整理档案时,突然发现1938年的殉葬名单被涂改了。最后一行\"陈雨桐\"旁,新增了一行小字:\"红衣引魂者,永镇镜渊。\"窗外血月高悬,铜铃在寒风里轻轻摇晃。地窖深处,传来指甲刮过镜面的细微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