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章 鬼故事21(1 / 2)

暮色像一匹浸透墨汁的绸缎缓缓铺展在黄河渡口时,腥咸的铁锈味便从水面蒸腾而起。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打着旋儿,在渡口边缘形成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漩涡,漩涡中心泛着诡异的油绿色,仿佛水底藏着无数双幽深的眼睛。老槐树的枝桠上挂满褪色的红布条,被风扯得簌簌作响,像是无数冤魂在絮语。树下散落着几片烧焦的纸钱,边缘还泛着星星点点的火星,空气中残留的硫磺味呛得人喉咙发紧。女人们抱着孩子缩在屋檐下,男人们攥着烟杆蹲成一圈,烟头在昏暗中明明灭灭,照得人脸忽明忽暗,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没。

老人们说,这渡口的诡异始于二十年前那个暴雨夜。

三个月前的那个雨夜,一切恐怖都悄然降临。子夜时分,渡口忽然传来木桨击水的声响。正在柴房打盹的老船夫刘伯猛然惊醒,只见一艘扎满纸人的乌篷船正从雾中缓缓浮现。船身漆黑如墨,仿佛被浓稠的夜色浸透,船头悬挂的灯笼泛着幽幽的绿光,在浪涛中摇晃如鬼火。纸人们皆着鲜红绸缎,绸缎上浸染的不知是朱砂还是血迹,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。它们怀中抱着形态各异的枯木枝桠,有的扭曲如人手,有的虬结似蛇骨,枝桠表面还覆着暗绿色的青苔,仿佛刚从水底捞起。

船头立着个半人高的纸童,脸颊涂着惨白的铅粉,两道眉毛用墨汁描得又粗又长,眉尾处还翘起尖锐的弧度。嘴角的朱砂像是凝固的血痂,在月色下泛着妖冶的红,衬得整张脸活脱脱像是从地狱爬出的恶鬼。纸童怀中竟抱着一只用竹片扎成的蜻蜓,翅膀被染成青绿色,边缘沾着几点朱砂,在风中轻轻颤动,发出细碎的\"咔嗒\"声。

\"未得超生的冤魂在找替身......\"刘伯攥着烟杆的手剧烈颤抖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年轻时他见过这样的纸船,那时渡口还停着三艘载满私盐的商船。货主为了赶在汛期前运完货物,硬是把十来个裹着红肚兜的婴孩塞进船舱。暴雨突至那夜,黄河水位暴涨,三艘船在浪涛中倾覆,哭声在浑浊的水中飘了整整三天。打捞上来的尸骸里,唯独不见那些婴孩的踪迹。

如今纸船再现,船头纸童怀中的竹蜻蜓,分明是当年货主家独子的陪葬之物。刘伯想起那娃娃被塞进船舱时,小手死死攥着竹蜻蜓,指甲在船板上划出深深的血痕。

村中最胆大的孩子小虎总爱趁大人不注意溜到渡口。他常趴在芦苇荡里,用芦苇杆捅破纸船灯笼,看着火光在水中熄灭。那夜月光格外明亮,他躲在芦苇丛里,看见纸船又在月色中飘来。船头纸童的竹蜻蜓在绿光映照下泛着莹润的光,翅膀边缘还系着半截红绳,绳结处垂着铜铃铛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

\"爹娘说纸船是鬼物,可那竹蜻蜓会自己动呢......\"小虎的心跳得厉害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他想起村里阿婆说,河底的冤魂最喜孩童阳气,会用好玩的东西勾人下水。可那竹蜻蜓实在精巧,翅膀上的朱砂像极了学堂先生用的胭脂,让他想起妹妹过年时涂在脸上的红点。

纸船缓缓靠岸时,船头忽然传来孩童的啼哭。哭声稚嫩,带着水底的湿冷,仿佛有人将婴孩溺在河水中反复呛咳。小虎浑身发抖,却鬼使神差地伸出手。指尖触到纸童冰冷面庞的刹那,竹蜻蜓突然\"咔嗒\"转了起来,翅膀刮过他的手背,留下一道浅浅的红痕。纸童原本僵直的身体突然扭曲,红绸缎下露出木屑与纸浆混合的内里,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摩擦声。

\"小虎!快回来!\"刘伯的吼声从身后传来,可孩子已经抱着纸人冲进夜色。芦苇荡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,像是无数纸人在低语。月光忽然被乌云遮蔽,河面腾起浓重的白雾,雾中隐约传来竹蜻蜓转动的咔嗒声,夹杂着孩童咯咯的笑声。

次日清晨,小虎的娘在河边洗衣时,发现儿子的鞋浮在泛着油花的河面上。鞋底沾满湿透的纸钱,纸钱上印着模糊的血手印。村民们划着木船沿河搜寻,直到日落时分才在芦苇荡里看见漂浮的小小身躯。他的双手死死攥着纸人的残骸,脖子上的红绳深深勒进肉里,绳结处还系着半截纸钱。最骇人的是那纸童的脸,不知被什么撕咬得支离破碎,残留的朱砂在暮色中泛着血光,像是哭干了眼泪的鬼娃。

老道士被请来时,渡口已连续三天飘来新的纸船。他围着焦黑的船骸转了三圈,枯瘦的手指捏着三支青香,香火明明灭灭间,竟映出个穿红肚兜的孩童虚影。虚影只有半透明,在风中飘摇如烛火,却能看到他怀中紧紧抱着个竹蜻蜓,翅膀上还沾着几缕金黄的头发。

\"这是二十年前船难中丧生的孩童所化。\"道士长叹一声,枯黄的眼珠里泛起水光,\"它们用纸人传递信号,只为找到替身重返人间。那竹蜻蜓,原是船主家独子的陪葬之物,被怨气浸染成了索命符......\"